于是开始殷切地期盼月望日,平常不爱涂脂抹粉的女郎,这回也学着往自己脸上施粉了。薄薄盖上一层,再擦上胭脂和口脂,顿时变了一番气象。太乐丞抱着曲目表经过时,不经意瞥了她一眼,讶然顿住了步子,“咦,辜娘子今日气色真好,比以前
更漂亮了。
苏月腼腆地俯了俯身,“回头要预备登台,仔细拾掇好自己,才不扫了贵人们的兴。”
太乐丞连连点头,“说得很是,说得很是。哎呀,终究还是为了在陛下跟前露脸吧!这就对了,你同陛下原本就有渊源,陛下也留意过你,不抓住这个好机会,岂不是傻了吗。”
苏月不能反驳,那就微笑着默认吧。反正辜家拒婚的消息,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,就算有人动辄提起,她也不当一回事了。
这时恰好待监从间重门上出来,太乐丞一见到他,忙上前行礼。
盛望的目光,从列队静待的乐工们身上掠过,转头对太乐丞道:“仪鸾殿里正接见外邦使节,还没开,得再等上两炷香。告诉乐工们,今日打起精神来,有外人在,愈发要彰显我大梁威势,好好让那些蛮子看看,什么是大国风范。”
太乐丞道是,“要奏演的曲目,排练了不下百遍,必定出不了岔子。”边说边朝前面比了比手,“顾使和佟令在那头议事,卑职送待监过去,有什么话,再仔细交代吧。”
他们伴伴走开了,乐工们则抱着乐器,在重门内的一处小场地上等候。西夹城是皇家园囿,园子里水脉丰盈,站在堤岸上往西看,好大一片池子,根本看不见对岸。
那就是九洲,大池上蜿蜒建了九座殿宇,其中最大的是仪鸾殿,专用作春日大宴的举办。仪鸾殿的南边有个琉璃亭池,听春潮说,那小池子集了大池的精华,池水清澈见底,常年有泉眼奔突。关于那池子还有个别名,叫姻缘池。早年间寿阳公
主在池边结识驸马,谱写出了一段佳话,后来就有传说,说有情人站在姻缘池边上,池中会出现双泉眼,对着泉眼许愿,能保一世恩爱不疑,白头到老。
“想个办法把裴将军约到那里说话。”春潮帮她出主意,“万一老天爷给你们做媒,遇上泉眼突现,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,不用你惦记裴将军,裴将军自己都会对你示好的。”
颜在诧异,“这么灵验?”
春潮说不是灵验,“是传闻深入人心,渐渐能左右人的想法罢了。”
颜在便扭头极尽怂恿:“那一定得去。难得有机会上西夹城来,下回再想遇见裴将军,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,今日一举拿下,你的好日子就在后头了。”
苏月深吸了口气,横下一条心说好,“只要有机会,我一定把人诓过去。”
计划制定妥当,接下来就静待好时机了。太乐丞那头招呼起来,到了入城的时候,乐工们忙列好队,鱼贯登上了九洲的长廊。
九洲南北由千步廊贯穿,众人顺着水榭进入仪鸾殿,按序在重席上坐定。款待外邦使节用的都是法乐,奏《大罗天曲》和《赤白桃李花》。苏月怀抱着乐器,悄悄拿余光留意臣僚的座次,可惜不能正眼瞧,瞄了半天,也没能找到那位裴将军。
开演的时候到了,编钟率先敲起来,暂且顾不上去找人,只能等这一曲奏完,趁着休息的间隙再想办法。
苏月对于音律,确实是喜欢的,只要弹起琵琶,便什么都忘了。沉溺其间时,唯能感觉琴弦在指尖拨动,悦耳的弦音缓缓流淌,把这春暖花开的时节,渲染得那么令人愉悦。
只是她不知道,她专注的样子,别有一种端庄凛然的美。
上首的人通音律,听得出乐曲中包涵的丰沛情感。那琵琶音像一支穿云箭,皇帝能很清晰地将它从众多音色中提炼出来,更能通过每一节的韵律,精准度出弹奏者现在的心情??轻松的、欢快的,充满了遐想和希望。
唇角慢慢勾起来,冗长的会晤及无边无际的谋算,让人感觉疲累,能从曲中品味出些小欢乐,对他来说是种放松。
当然,更让他心情畅快的,是内侍待监带回来的消息。据说辜娘子今日为见他,精心将那张美丽的面孔描画了一番,果真明艳耀眼。如果说她素面的时候是梅花、是玉兰,那么稍加妆点后就是国色天香的牡丹,越看越令人惊艳,越看越让人心
生喜欢。
唯一可惜的,是人生充满了变数,原本好好的姻缘,被她那个短视的父亲葬送了。否则这刻她应当正坐在他身边,接受百官的朝贺,在御案遮挡的背后,夫妇早就十指紧扣了。
现如今呢,还有没有机会挽回一切,真有些不好说。他轻轻叹了口气,不过她要是诚心悔改,主动向他表示好感,他倒也愿意纡尊降贵,原谅她这一回的。
那厢的苏月自然不知道皇帝在琢磨什么,全情奏完了一曲,终于盼来了中场暂歇。然而这大殿实在太宽广了,不去放眼寻找,根本无法确定那位装将军在不在席上。于是犹豫再三,还是壮起了胆,朝着臣僚们的座次看过去……………
头一排是德高望重的三公三师,还有红眉毛绿眼睛的远客。接下来是些王公大员们,她甚至在里头发现了茂侯,甚是晦气,忙调开了视线。
再往后细数,忽然在其中发现了那个身影,他也正静静朝这里望 -->>
20、第 20 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