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黄才跟飞泉商量好叫朱氏管好嘴巴的法子,阿吉从西院过来了,端着给王妃温了很久的“早饭”。
尽管飞泉溜得快,姚黄还是红了脸,肯定是前两天的鸡头参给惠王爷喝补了,昨下午缠了她两回,夜里居然还能给她凑足一只手,若非朱氏唠唠叨叨的,姚黄这一觉大概能睡到晌午。
阿吉昨晚给耳朵里塞了棉花球,睡得挺香的,见王妃精神不济,阿吉笑道:“我娘又去买了两只乌鸡,刚刚杀了一只,晌午给您跟二爷炖汤喝,鸡头参还好多呢,爹说灵山的土好,长出来的鸡头参也更滋补。”
姚黄:“......你喊的倒是越来越亲了。”
阿吉:“不亲不行啊,每次出门洗衣裳身边都会围过来好多人,我不多练练,到时候肯定要穿帮。”
姚黄:“那你家相公呢?”
阿吉:“......跟你相公一起去齐家了。”
主仆俩闹了一会儿,饭后,姚黄带着飞泉出门了。
齐家虽是镇上大户,却也没有用下人,估计也没地方给下人住,两进全带厢房的宅子被自家十六口人住得满满当当。
一家男丁在堂屋里等着入画,齐员外的续弦吕氏在照壁的阴影里坐着。听见门口有脚步声,隔着门缝瞧见那两道身影果真朝自家来了,吕氏瞅瞅堂屋里坐得端端正正的丈夫,撇撇嘴,起身行到门前。
认出廖家小狐狸精似的秀才娘子,吕氏眼神微闪,笑着打开门:“小姚啊,是来寻你家相公的吧,快进来快进来,已经画上啦!”
姚黄没跟街坊们说过她的全名,只说自己姓姚,年长的婶子婆婆们便都唤她小姚。
姚黄不太好意思地道:“叨扰了,只是我家相公脾气有些怪,非得我在旁边陪着他才好相处些,所以......”
堂屋正对着大门,王妃寻常聊天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正在作画的惠王爷耳中。
刚刚抬起的画笔在半空悬了片刻才又落在纸上。
吕氏让姚黄、飞泉进去了,她继续在门前守着。
姚黄绕过影壁,看到了堂屋里面的齐家祖孙,惠王爷的画架支在堂屋门外,明晃晃的阳光正照在他头上。
姚黄看向一旁的青霭,趁惠王爷专心作画指了指他的头顶。
青霭苦笑着摇头,他提议过给王爷撑伞,被王爷否了。
姚黄低声叫飞泉回去拿伞,再对青霭道:“大哥回去吧,嫂子那有事要你帮忙。”
青霭克制住低头行礼的冲动,昂首挺胸地走了。
堂屋里共有祖孙三代共十二人,齐员外与他那三个已经成家的儿子牢记廖家秀才作画的规矩,不说话也没乱动,八个孙辈里面年幼的几个却忍不住回头,好奇地打量隔壁的美貌娘子。
姚黄见齐员外想斥责孩子们又憋着不敢开口,笑着朝乱动的几个小孩子摆摆手,让他们转了过去。
惠王爷身形不动,画笔不停。
姚黄走到惠王爷一侧,正好替他遮挡了日光。
赵?看到了投在斜前方的王妃身影,看见她发髻间插了一根长簪,短暂的分心后,他继续作画。
姚黄看到了惠王爷被晒得微微发红的侧脸,看见他额头浮动着一层细密的汗珠,宣纸之上,齐员外与三个儿子的身体轮廓已经在了,定好了他们的动作姿势,画笔此时正集中在跪了四排的八个孙辈上。
齐员外希望将他与三个儿子画出模样来,孙辈们有个背影就成,惠王爷确实只画了八道高矮不同的背影,但他画得很用心,简直将八个孩子的侧脸与手指的小动作都搬到了纸面上,譬如第一排最大的两个孙子虽然都跪得恭恭敬敬,左边的那个
嘴角是抿着的,透出老成稳重来,右边的唇角上扬,流露出几分喜意。
跪在最后面的是齐家唯一的七岁孙女以及刚刚三岁的七郎,在惠王爷笔下,七郎歪着脑袋在跟姐姐说话,姐姐也偏过头来,眼神有些凶,像是在警告弟弟老实点。
飞泉取了伞来,姚黄撑开,将她与惠王爷都笼罩在伞阴之下。
赵?并没有让自己的王妃辛苦太久,两刻钟后,他停下笔,对齐员外道:“孩子们的部分已经画好了,下午歇完晌再来画您老与三位公子。”
最小的几个孩子欢呼着站了起来,被齐员外与三位父亲分头拦住,随后,齐员外快步跨出堂屋,已经做出躬身道谢的姿势了,下意识投向画纸的视线却将他整个人都黏住,良久,齐员外眼中滚下泪水,哽咽着继续行礼:“多谢贤侄,多谢贤
侄!”
别的,齐员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这么好的一幅画,至少在他这里已经是无价之宝,再多的谢词都太轻。
赵?看向飞泉。
飞泉跑过去扶起齐员外,赵?再道:“画具且留在这边,未时五刻我再过来。
齐员外连声道好,留下子孙们,单独将不喜喧哗的秀才郎一行人送出家门,回来后瞧见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全都围在画架前,嘟咕咕居然还有人准备伸手去摸,齐员外一声厉喝,将人都给赶走了,出于谨慎还检查了一番秀才郎自带的各种画
笔与颜料。
东院,姚黄将轮椅推进堂屋,瞧着惠王爷晒红的脸道:“帮忙就帮忙,为何要在烈日底下画?我请二爷画的时候都舍不得叫你吃这份苦。”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