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、第 29 章

心下便揣测,难道医局到了,要送进所了吗?
正迟疑,担架又如常行动起来,但这回走了很久,总也走不到头。让她忍不住怀疑,自己别不是被运到了别处,让人给转卖了吧!
可惜还是不能动,怕露了馅儿功亏一篑。好不容易总算停下了,她也被人从担架搬到了床上,心里不禁雀跃,就要见到阿爹了,就要回姑苏和家人团聚了。这半年的离奇经历虽然不堪回首,但还是要向命运心存感激啊,毕竟这是生活的淬炼,
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嘛,多年后回想起来,也算是个不俗的谈资。
正当她大度地与苦难和解的时候,恍惚听见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声音,那声音说:“辜娘子寒热发得厉害,怕冷。来人,搬五床被子给她盖上,再取汤婆来,塞进她被窝里。”
如果人能随意选择生死,她情愿这刻就死了,因为实在不明白,一个人的命竟然能苦成这样。
什么该死的感激,她要全数收回了,想骂天骂地,这权家大郎是她命里的克星,在她即将得见天光的时候,他又把太阳给盖上了!
如今他还要坑死她,给她加被子,往她被窝里塞汤婆。不就是被拒绝过一次吗,到底要怎么报复才肯罢休?
而看戏的人,还在等她自己露马脚。被褥送来了,汤婆也就绪了,内侍手里捧着,在榻前一字排开,皇帝又追加了一句,“小娘子,你还不醒,朕就要命人伺候你了。”边说边揭开了盖住她脸的薄衾,不无遗憾道,“脸色这么难看,看来真的病入
膏肓了。”
苏月暗里咒骂了他千万遍,自己不知倒了什么霉,这辈子才和此人有了交集。
希望就在眼前,忽然被打碎了,谁能知道有多令人崩溃。她已经生无可恋了,绝望地想不管了,爱谁谁吧。
皇帝耐心等了会儿,见她没有“苏醒”的打算,慢悠悠问:“令尊也在上都吧?”
只这一句,榻上的人不得不死而复生,微微掀起一点眼皮,气若游丝道:“我阿爹是来游玩的,明日就回去了。”
皇帝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,“生死一线啊,娘子能活过来真不容易,要是再晚一步,朕就要召见太医来给你扎针了。”略顿了顿道,“刚来没几日,怎么就要走?可以多留些时日,朕派人专程接待,领他游山玩水,体验上都的风土人情。”
苏月说不必了,“家里还有铺子要照看,我阿爹就是来瞧我一眼,瞧完了就回去。”
皇帝僵硬地扯了下唇角,“这一瞧,瞧得娘子失了神魂,原本好好的,忽然大病一场,令尊知道了一定很忧心。不过你不必着急,朕已经派人给他传话了,梨园医局的大夫医术不精湛,太医院中高手云集,定能治好小娘子的病。你什么都不用考
虑,安心让太医为你诊治,令尊要是果真忙,朕差人先送他回姑苏。毕竟生意要紧,赚钱也是大事,有了钱,才好在上都行事,你说是么?”
苏月这回终于死心了,原来阿爹什么时候来上都的,怎么攀交的太常寺卿,他都知道。但他隐而不发,就这么静静看着你们瞎忙一通,到最后才从天而降,让一切筹谋打了水漂,可说是残忍至极,杀人于无形。
要不是忌惮他的身份,她真想和他拼了,这个用心险恶的人,朝堂上玩弄手段就算了,和女郎也斗智斗勇,还有半点风度可言吗?然而她不敢造次,这回牵扯了太多人,就算计划失败了,也不能坑害刘善质他们。
所以她只能继续佯装,虚弱道:“陛下所言句句都对,一切听陛下安排。唉,原本我是病得不行了,但不知怎么,一见陛下就好了许多,想是死不了了。”
“看来朕是你的药引子。”皇帝好整以暇抱起了胸,“还未痊愈吗?”
“那必然,没有那么快。”她颤巍巍抬手擦了擦汗,“得慢慢调养,恢复元气。”
皇帝说好,“其实朕还是很想关心你的,苦于你一直不生病,没有机会垂询你。这次正好,天赐良机,你看这不是巧了吗,想睡觉有人送枕头,朕与你还是有些缘分的。”
可不是吗,屎一样的缘分,沾上了甩都甩不掉。
苏月略平复了一下心情道:“陛下,我是真的大病了一场,医局的大夫没有诊错,大人们因见我要死了,怕我扩散病气,才决定把我运送出去的......他们都是为着内敬坊几百乐师考虑,请陛下嘉奖他们。”
“还要嘉奖?”皇帝哼笑了声,“朕不问他们不查的罪责已经很好了,要嘉奖,一人奖二十笞杖吗?”
谈判是有一定技巧的,你心中的价位在这里,但与对方商谈时,就得开出离谱的条件,如此你要达到自己的预期,就会简单很多。苏月看阿爹谈生意也学到了一些皮毛,听皇帝这么说,顺势道:“那就无功无过,不要嘉奖了吧。”
转瞬又难过起来,阿爹为她奔走,费了那么大的力气,到最后功败垂成,这刻不知是怎样的心情。
皇帝看她神色变化多端,讨嫌地问:“娘子愁眉不展,别不是还冷吧,朕让人给你加两床被褥……………”
苏月忙说不,“卑下不冷了,卑下已经好起来了。”
皇帝便不说话了,弯下腰,仔细看了她半晌,“你脸上起了好些红疹,是上焦过热,长痱子了吗?”
苏月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