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陈家过年,一半是团圆一半是人情,陈薇奇不大喜欢这种氛围,也不是现在不喜欢,小时候就不喜欢。
亲戚们在饭桌上推杯换盏,话里带话,一场饭吃下来不亚于打仗。何况今年和往年又不同,年中时,集团就要进行四年一次的董事局换届选举,众人都虎视眈眈,想在董事局里占得一席话语权。
陈家的发家颇有戏剧性,也很好运。几十年前,CDR集团还不叫CDR,也没有旗下这么多品牌。陈家是做黄金生意起家的,在港岛有几家自己的金行,因为机缘巧合,陈薇奇的曾祖父在非洲低价购入了一处储量丰富的金矿,获得了稳定的黄金来
源,凭借独特的经销模式垄断了港岛百分之八十的黄金生意。后来,陈家搭上美国资本,开始进入钻石宝石行业,进口钻石到国内,创立了属于自己的珠宝公司。
当时全球的珠宝市场都被欧洲的几大巨头控制,亚洲的珠宝品牌少到可怜,而陈家靠独特的眼光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。陈家祖辈很聪明,清楚做生意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,除了珠宝以外,他们还需要投资别的。投资是有风险的,也有运气,陈
家运气很好,先是跟风投资了港岛的楼市,而后收购了好几家欧洲百年老品牌,此后生意越做越大,才有了如今的商业帝国。
庞大的集团有自己独特的玩法,CDR集团董事局一共十个席位,拥有整个集团的最高决策权,能调度数额庞大的资金。能进入董事会很容易,只要拥有CDR集团的股份就行,但要进入董事局就很难,不止需要股份超过一定比例,对集团有重要
贡献,还需要有上一届董事局成员的背书。
所以,这么多年,能进入董事局的大多是陈家内部成员,也有三个席位分给了外姓。
陈薇奇能进CDR董事局是因为曾文兰前年退出了董事局,把席位让给了她,否则她也无法这么年轻就在董事局占有一席,连陈北檀都是二十五岁才得到的席位。
当时陈薇奇21岁破格进入董事局,引来了一众非议,说她年纪轻,资历浅,德不配位,不过是个靠家里托举的千金大小姐而已。
陈薇奇不是睚眦必报的人,但她记仇得很。当年她求陈家一众亲戚,陪她进那座废弃的工厂送赎金,几乎要下跪,没有人肯陪她。她其实能理解,谁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,不划算。
但能理解,不代表她能想得开,人都是自私的,心里有了那么一道坎,这辈子都过不去。她不可能嘻嘻哈哈,毫无裂痕地和这些亲戚吃乐呵呵的团圆饭,帮他们往集团里塞人。
一场饭下来,她全程敷衍,无聊地听饭桌上有意无意提起明年的董事局换届。
“薇薇啊,听说你最近在Terira玩得风生水起呢。真厉害,婶婶从小就知道你聪明能干,做什么都不落下风。”一位打扮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端着红酒杯,要敬陈薇奇,“来,婶婶敬你一杯。”
喝过酒,她又假装打了一下邻座的年轻男人,是她娘家的外甥,今年从美国学艺术管理留洋而来,进到CDR旗下的一家艺术馆工作。
“还不端酒杯,敬你阿薇妹妹一杯。”
那男人连忙端起酒杯,下桌后走到陈薇奇这边,敬酒的同时还套近乎:“阿薇妹妹,好久不见,上次见面还是在美国吧。”
陈薇奇蹙了下眉,这个奇怪的称呼就让人心里怪恶心的,她冷淡地笑,“叫我Tanya就好。”
敷衍举起酒杯,扬了扬,“好多年了,我都不太记得了。”
陈薇奇只记得,那次有一堆人在。还是四婶特意打电话给她,说她外甥也在美国,让他们可以一起出来玩,也有个照应。陈薇奇才不需要什么照应。
男人风度翩翩地把酒杯放在低位,微笑着:“当然记得,我们当时一起去古根海姆看画展,你说最喜欢索尼娅?德劳内的那几幅画,说俄耳甫斯主义的结构很有冲击力。当时还有夏加尔的??”
男人滔滔不绝,大秀艺术才华,没有女人不喜欢艺术,尤其是陈薇奇这种高贵优雅的女人。
他想得到的陈薇奇欣赏,这样才能更顺利的进入CDR的核心产业,而不是在底下的一个小艺术馆当经理。
他说得太沉浸了,眉飞色舞。庄少洲也跟着一起听这堂艺术课,顺带慢条斯理地拆着碟中的一只蟹腿,修长的手指戴着手套,拿着一把小银锤,把蟹腿壳敲碎。
闷重的一声,用了暗劲,坚硬的橙色外壳顿时四分五裂,蟹腿震动,连带着瓷碟都震了下。
陈薇奇听到动静后,偏过头看了一眼庄少洲。
庄少洲用银镊把蟹肉夹出来,沾上柠檬汁和地中海风味的彩椒酱,放在陈薇奇的跟前,“你喜欢索尼娅?德劳内?”
陈薇奇察觉到庄少洲情绪微妙的波动,顿时更烦这个不知从哪拱出来的亲戚,她放低声音,像是在哄,“......没有吧,可能是那时看展时随口一说。”她把蟹肉塞进嘴里,囫囵吞下去,立即表扬庄少洲:“沾这个酱好好味。”
庄少洲笑了笑,拿方巾擦掉陈薇奇唇角的酱汁,温和地说:“家里杂物间正好有一幅索尼娅?德劳内。我让辉叔找出来,挂我们洗手间,这样你刷牙的时候就能欣 -->>
66、吃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