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祖宗这一病在程家传开,四房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过来探望。
两妯娌的相处一直很微妙,过去老祖宗看着可爱的孙女在人家手里有些眼馋,又为了孩儿免不了许多事要配合四房老太太,这么多年倒也养出不少默契来。
程家这么多房的妯娌中,就属四房老太太和六房老太太最精明。
她先问过安,又试探老祖宗道,
“听说安安近来跟云南王府走得近,您老昨个儿也去了一趟云南王府,这是怎么回事?”
四房老太太觉得很奇怪,安安突然跟云南王妃认了干亲,而老祖宗这样千百年都不曾出门的人物破天荒出了门,且一回来就病下了,老太太直觉有内情,便来问了。
老祖宗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,知道夏芙的死也是她的心病之一,便没打算瞒她,
“云南王妃是芙儿。”
四房老太太心口狠狠了,一下还没反应过来,后来渐渐回过味,两行混浊的眼泪被抖落下来,脸色忽然泛铅,
“你没骗我吧,你知道,芙儿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,她离开后,我没过一天好日子……”
老祖宗也心痛难当,“我骗你作甚,否则我这病又从哪儿来的?”
四房老太太闻言立即从圈椅起身挪至她身侧,含泪道,
“你让我见见她,我就见一面,我死心了,即便此刻去见阎罗王我也能瞑目。”
老祖宗摇头,“我不能做主,你要想见她,自个儿递帖子去,她若愿意见,就是你的造化。”
四房老太太还是稳了一手,没直接递帖子去云南王府,而是亲自赶车去陆国公府,程亦安正在府上理事,听闻程家有人在巷子口等她,衣裳都没顾上换,带着丫鬟去了巷子口,掀开车帘便看到四房老太太一张寡瘦的脸,
“祖母!”
只见她眼眶深深凹陷,脸上黑斑俱现,薄薄的皮肉裹着颧骨,看着形若枯槁,程亦安一惊,“您怎么瘦成这样了?堂姐出嫁时,您瞧着精神不是还不错嘛。”
老太太没有跟她解释,而是抚着她手背道,
“安安,带我去见你娘。
程亦安一愣,没有答应。
老太太哭道,“安安,祖母时日无多了,就想见一见你娘,临终了个心愿,跟她赔个不是。”
程亦安看着她寡瘦的面庞,心头一酸,“我替您递个帖子去,若是她肯我陪您去,若是不肯,还望您不要打搅她。”
老太太哽咽点头。
程亦安当即遣青去了一趟云南王府,不到一刻钟回了消息说是愿意见,程亦安要去换衣裳,老太太拦住她,“一家人不拘虚礼,不必换了。”
程亦安就穿着家常的褙子,跟着她去了云南王府。
老太太没走正门,而是悄悄打侧门进了王府。
夏芙在后院偏厅见了她。
四房老太太不比老祖宗,是夏芙在程家相处最多的人,夏美对她的感情很复杂,两两隔着台阶相望,相泣无言。
"...."
四房老太太一口黑血从嗓眼溢出,膝盖一软差点跌下去。
夏芙和程亦安见状,一前一后搀住她,
“老太太...”夏芙蹲下来抱住她。
四房老太太望着夏芙,越看越难过,嗓子哑了似的,只顾得上哭。
几个婆子搭手将人抬进去,放在罗汉床上,夏芙给她把了把脉,知道她行将朽木,一时默然。
当年除了那桩事外,老太太这个婆母对她是极为不错的,媳妇中就偏疼她,没有因为她出身不如大嫂金氏而嫌她,见她性子柔软反而处处看顾,从不叫她干活。
四房老太太只顾拉着她,“芙儿,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,我现在是悔不当初,哪怕那时应了长房老太太所请,将你给了明显,也好过逼你跳崖....到头来我竹篮打水一场空,害了你们母女…………
老太太当着程亦安的面,没说后悔当初兼祧的事,若是不起意,没准现在夏芙还是她媳妇。
只是没有当初的兼祧,就没有程亦安,所以这话不能说。
夏芙却听出她未尽之意,悄悄看了一眼女儿。
程亦安默默喝茶没有反应。
夏芙没与老太太多谈过去的事,问起她身子,
“要不我给您开些药回去?”
老太太摇头,伸手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匣子递给她,
“这是我当年替你留下的旧物,今日都拿来给你,我已给安安签了和离书,芙儿,你如今跟程家没有任何瓜葛了,痛痛快快过自己的日子,若有什么人敢说三道四,我站出来替你说话。”
夏芙笑道,“我如今已不是夏芙,我叫夏岚,出身老王妃的娘家苗疆,被老王妃许给王爷为侧妃,王妃过世后便被扶正。”
老太太明白她的意思,“好,如此最好。
说了半日的话,问起她在云南王府的事,丝毫不提程明?,夏芙也没问。
他们之间终究是过眼云烟了。
临走时,她抱着夏芙不肯撒手,
“我时日无多,往后也不能再来看你,芙儿,让娘好好抱一抱,若有来世,换我给你做牛做马,服侍你一辈子。”
夏芙想起当年程明?出事后,婆媳俩相互扶持的日子,心痛难当,回抱住她,
“都过去了,您老也释然 -->>
67、第 67 章